“你不会看不起我吧?”吕艳吐出口烟,突然问。 “你想多了。” “不过,你瞧不起也正常,有时候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。” “其实你可以换份工作。” ...
吃宵夜的时候,陆扬时不时会拿出手机看看,五昌馆里有些吵闹,他担心队里有事找他时他漏听了电话。遗憾的是,整个晚上,手机都是静悄悄的。看来,梁成龙藏得还挺深,这也再次说明他做了充足的准备。
送走了杜云德和何林峰,在离刑警大队还有两公里远时,陆扬让司机停车,他结账后下来,打算走一段路。夜已深了,街道空旷了许多,陆扬吹着夜风,捋着思绪。
别看杜云德神经兮兮的,嘴里时不时冒出“鬼”啊“怪”的词,他倒是提供了一条关键信息。下周就是黑娃的祭日,凶手肯定是奔着这来的,可 303 室还剩 4 个人ℨℌ,难道他打算在黑娃祭日前完成四杀?如果是,凶手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呢?
何林峰?毕竟嫌疑人已经造访过他家一次了。可对方也应该知道,经此一事,何林峰一定会加强防范的,一击没中,再想得手就难了。
陆扬又想起,按许山所说,何林峰与吕艳的关系不寻常,晚上他试探了一下,何林峰没有上套。
手机发出响声,是微信消息,陆扬拿出来,是吕艳。陆扬笑了,还真是巧,刚想到她,信息就来了。
“睡了没?”
“没,什么事?”陆扬当然知道,吕艳这么晚找他,绝不会是无聊甚或是勾搭他。
“凶手抓到了吗?”
“有一些线索了,还在全力追捕。”
“不是咱班同学吧?”
“还不知道。”陆扬没把话说满。
“好吧。”
“这么晚你还没休息?”
“我……我刚下班。”
“哦。”
陆扬想了想,又发了条:“你有空没,能不能坐坐?”
屁伟他们曾将怀疑的苗头对准 303 室剩下的四个人,陆扬刑侦经验丰富,不是没考虑过这点,只是在没有确凿证据出现前,不愿去面对这个猜测。后来出现的梁成龙具有非常大的嫌疑,更是成了缓解陆扬压力的特效药。他也决定,在梁成龙的嫌疑没排除前,不去深入调查这四个同学。
可许山口里的话反复在陆扬脑海里回想,让他重新认识了何林峰,也让他对吕艳的话产生了怀疑。此时,吕艳这般巧合地找他,陆扬认为是老天爷在暗示他,让他见见吕艳,问清一些话。
他宽慰自己:“我不是在怀疑何林峰杀卫钧,我只是想更加了解这个同学……”
过了好几分钟,吕艳才回道:“行,还是在‘忘情水’见吧,那里通宵营业。”
陆扬到忘情水时,刚过零点,这个时间单独与一个曾经的女同学见面,关键是这女同学长得还漂亮,若是传出去,难免不让人想入非非。还好,这人是吕艳,不是当年与陆扬有些“绯闻”的曾丹,不然他在文雅那还不好交待。想着,陆扬不由笑了笑。
“你那女同事没来?”吕艳问。比起上次,今晚的她脸上的妆容重了许多,穿着打扮也多了几分风尘气。
“这么晚了,不方便叫她。”
“正好。”吕艳笑道:“她太厉害了,有她在,我拘谨得很。”
“没她在,你也别敷衍我啊。”
“那肯定不会。”
“上一次,你有没有对我们隐瞒的地方?”陆扬开门见山。
“这……你这话什么意思。”吕艳的脸色有些不自在:“我全都说了啊。”
“卫钧死得很惨,一共中了六刀,眼珠子被挖出来,血淋淋的,惨不忍睹啊。”
“你别说了。”吕艳用手捂住嘴,眼睛泛红。
“你和何林峰……”
“他是凶手?”
“你别误会。”陆扬没想到吕艳这么敏感:“当年的 303 宿舍,还剩下四人,我们调查到,他们之间有个秘密,而这个秘密偏偏牵扯到了卫钧遇害现场凶手留下的那块手表。”
陆扬想了下措辞:“所以,与他们四人有关的一切,我们都要调查仔细一些,不然极可能漏掉关键线索。”
“哦。”吕艳低下头,似还有些犹豫。
“我直接告诉你吧。”陆扬更进一步:“调查过程中,我们接到人举报,说是何林峰有些不正当的言行。”
吕艳猛然抬头:“有人举报他?”
陆扬模棱两可地微微点头。
“他……他也骂过卫钧。”
“骂了什么?”陆扬眼中精光一闪。
“说他是井底之蛙,活该穷一辈子。”
“还有呢?”
“说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。”
陆扬有些难受,他从来都不认为卫钧在同学会上说的那番话有多过分,然而,从李波到何林峰,仅仅因这样几句话就怀恨在心,不惜用恶毒语言于背后中伤昔日的同窗好友。
人哪,怎么可以变化这么大?人心哪,怎么可以如此肮脏?
“何林峰也算是有身份的人,平时都比较注重自己的言行,却在你面前说出了这种‘心里话’,你和他的关系……”
“我和他也开过房。”吕艳终于承认了,她将眼神移向别处,不好意思面对陆扬。
“什么时候开始的?”
“也是那次同学会过后。”
“昨天你如实告诉我们,李波骂了卫钧,也承认你和李波有那样一层关系。为什么在何林峰这,就没说了?”
“他帮过我。”
“利用他的职权之便?”
“恩,他给我办了个低保,我每个月能领些钱,就算不工作,也够吃了。”
“如果我没猜错的话,你并不符合条件吧,他是徇私了。”
“没错,用你们官场上的话讲,这应该叫权色交易。”没说出这事前,吕艳躲躲闪闪的,不太敢看陆扬,如今将这秘密讲了出来,她反倒坦荡了。
吕艳拿起桌上的烟盒,抽出支细烟,陆扬拿起打火机,打燃后伸手过去,帮她点燃。
“你不会看不起我吧?”吕艳吐出口烟,突然问。
“你想多了。”
“不过,你瞧不起也正常,有时候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。”
“其实你可以换份工作。”
“我能做什么?要文化没文化,要本事没本事。”
“你年轻啊,长得又端正,可以先从营业员这些岗位做起,还是很容易的。”
“呵。我也就只剩这幅皮囊了。”吕艳轻哼了声:“一两千块的工资哪够我花,唉,你还是别操我的心了,快把凶手抓到吧。”
说完,吕艳将只抽了几口的烟摁灭在了烟灰缸里。
“又想起卫钧让你不抽烟的事了?”陆扬问。
“人就是这么贱,关心你的时候,你不当回事儿,等他离开了,不在了,才常常记起他的好。”
“所以说我们要学会珍惜。”
“珍惜青春梦一场,珍惜相聚的时光……”吕艳轻哼起来。
唱起年少时的歌,吕艳的神情也变了,陆扬隐约看到了她眼中曾经有过的清澈。待吕艳停下,陆扬才称赞道:“我记得初中时你当过两年音乐委员,现在唱歌还是那么好听。”
“好听啥呢,快成烟嗓子了。”
“这叫有磁性。”
“真会说。”吕艳冷不禁地问:“你这次回来见曾丹没?”
曾丹是初二时插班到陆扬班上的,她爸是县医院的一个科室主任,被调到江安镇卫生院当院长。曾丹从小在城里长大,有些娇气,成绩也不好,当时正值叛逆期,天天在家里和她妈吵架,她爸就把她带到江安了。
曾丹的到来在班上男生中掀起了一股浪花,尤其是她身上自带的城里女孩的气质,一眼就让人知道不是农村姑娘。爱慕张佳玉的阵营无声息地少了几人,一股脑地站到了曾丹这边。
班主任不知出于何种考虑,安排曾丹和吕艳同桌,两人的成绩差到了一块,脾气倒也凑合到了一块,很谈得来。当然,主要是吕艳听曾丹讲城里上学的一些趣事。
陆扬也喜欢曾丹,他尝试几次与曾丹交谈,曾丹并不理睬,这逐渐打击了他的积极性,但他爱慕之心不减,就想了另一个办法,传纸条。几经考察,他选定吕艳当他的传递使者。然而,陆扬的那些纸条多数尤如石沉大海,只有几张得到了曾丹的回应,却是用寥寥数字表达了她的婉拒之意。
陆扬倒也不是死皮赖脸软磨硬泡之人,只得将这份初开的情窦深藏在了心底,他给曾丹写了最后一次纸条,希望能拥有她的一张照片珍藏。曾丹满足了陆扬的这个要求,照片仍然是让吕艳交予的。自始至终,陆扬都没有得到单独和曾丹相处的机会。
毕业的时候,流行写同学录,陆扬已经记不得给曾丹写的什么了,只记得她给自己写的是:“祝一切都好。”
他俩没互加 QQ,也不是数十年后流行起来的微信好友,算是一毕业就断了联系。而这份少年时代的青涩,也成了陆扬心头的朦胧美。
与文雅相恋后,谈及各自的恋爱史,陆扬老实地交待了这一段不算恋情的单相思。文雅大方地说:“我觉得曾丹挺好啊,不谈就直接拒绝你,不给你念想,不像有些女生,喜欢被人追的感觉,哪怕不答应你,哪怕已经有了男朋友,也不会明着拒绝,就让你天天在她身边去讨好、献媚。”
当陆扬逐渐成熟,当他与文雅的感情渐浓,再回头想想那段“情史”,也会有种彻悟。曾丹之于他,并非爱得死去活来、刻骨铭心那种,更多的是一种情怀,是一种对自己少年时光的缅怀。
特别是在几年前陆扬父母搬家时,将陆扬房中堆积的书本、报纸全当废品卖了。那里面有陆扬中学时代收藏的同学照片、同学录、笔友信件,以往每次陆扬回家都会翻翻它们。它们是陆扬青春时代的印迹,它们的离去,让陆扬很是伤怀了一阵子。从此以后,那些岁月都只存在于陆扬的梦里了。相应的,曾丹也变成了一个影子,她是她,她也不是她,她是陆扬逝去的青春年华。
“没见,她和案件又不相关。”陆扬从容回答。
“挺放得下嘛。”吕艳笑道:“同学会那天,有人开你俩玩笑,我看你也没什么。”
“我俩有没有什么,你不是最清楚嘛。”
“呵呵,那倒是。”吕艳话峰一转:“今晚我碰到曾丹了。”
曾丹现也住在梓县,是个幸福的妈妈,20 年同学会的时候,她肚里的二胎已经四个月了。
“这么巧?”
“是够巧的,我们聊了会儿,我给她说了卫钧被杀的事。”
“嗯。”陆扬等着吕艳的下文,这时他才知道,吕艳不是为了开他玩笑才提起曾丹的。
“她说她前阵子在街上见到卫钧老婆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在一起。”
“她认识卫钧老婆?”
“你忘了?同学会的时候,她挨着卫钧老婆坐的。但当时隔着有十多米远,一闪而过,所以她也不确定,还让我别说出去,免得生事端。”
“这是帮助破案,怎么能说是生事端呢。具体是哪一天?还有,那男人长什么样?”
吕艳提供的这条信息大大引起了陆扬的兴趣,也让他对与梁小芳的第三次见面有了期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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